“申珺珺，你很聰明，舒星朗不僅專業過硬，眼光也不錯，”校長欣慰的看著她，他很慶幸自己學校的學生沒有被家庭的渾濁汙染了心靈，“我會撤銷對舒星朗的處分讓他能夠轉正，並且作為一名老師，我不會把一個剛剛經歷了家庭劇變的學生推到風口浪尖再受一次打擊，這件事不會公開。”

申珺珺卻搖了頭：“不，請您在校網站上公開所有事實。”

羅老師震驚了，他急忙說：“申珺珺，校長的處理方式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舒老師不會有麻煩，這樣也保護了你。”

“我已經不用別人保護了，經過了這麽多事我什麽不怕了，我該為了自己的錯誤承擔責任而不是一直躲在身後讓別人承擔傷害，”申珺珺松了口氣，感激的看著校長，“而且作為一名學生，我不能讓一個優秀的老師在保護我了以後再名聲受損。”

離開主樓以後羅老師心事重重的看著申珺珺，幾次欲言又止，但申珺珺卻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她跟在羅老師身後一言不發，到了分叉口就想告別離開。

羅老師卻叫住了她：“申珺珺，我還有點兒事想告訴你，如果……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不知道為什麽，再次面對這個女學生的時候他沒了當老師的優越感，滄桑如他也擺不起架子來了。

申珺珺沒什麽事，但是現在她有點兒累了：“羅老師，事情很重要嗎？”

羅老師點點頭：“挺重要的，還是舒星朗的事。”

到了辦公室後羅老師給申珺珺到了杯熱水，還加了一點兒他平時喝的茶葉：“還有點兒燙，你先暖暖手。”

這麽體貼的羅老師估計沒有幾個學生見過，如果是以前申珺珺肯定會不動聲色的驚訝一番，可是現在她只剩下不動聲色了。

“謝謝老師。”她兩手環著紙杯，輕輕的吹了吹上面的熱水。

“我是舒星朗的父親舒平教授的學生，這個舒星朗應該跟你說過吧。”

羅老師的語氣並不是詢問，所以申珺珺也不知道自己該承認還是否認。

羅老師嘆了一口氣：“你也不用為難，關於舒星朗和你的事我早就猜到了，他到底還是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不過校長說的對，舒星朗眼光不錯，你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就看你能為了他把所有事都扛下來他為你做這一切也值得了。”

申珺珺低著頭，手裏的紙杯微微有些變形。

“我原來是不看好你們在一起的，原因無非就是你們不般配師生戀只是一時沖動之類的，現在看來確實是我太古板了，舒星朗能遇見你是他運氣好。不過，我還是不看好你們現在就在一起。”

羅老師的話前後矛盾，但他卻嚴肅認真的好像一點兒也沒有察覺。

申珺珺還是沒有說話，好像跟羅老師的話比起來那杯水對她的吸引力更大。

“舒星朗已經被舒平教授趕出家門了，”羅老師看著她，“我猜這件事他也沒有告訴你。”

為了騙申珺珺，舒星朗能細心到每天去“上課”，他怎麽可能會讓她知道這件事。

申珺珺的五官在蒸汽中有些模糊：“他沒有告訴我。”

羅老師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雖然舒平教授在T大任教，但是教育圈就這麽大，他人脈又很廣，處分下達的當天就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經過，你也知道這件事鬧的很大，就算學校不公布細節，有心人稍微打聽一下也就都知道了，之後老師向我核實的時候氣的都快坐不住了，他是最忌諱老師和學生關系暧昧的，這麽多年我也是第一次見他這麽生氣……”

“所以舒老師就被趕了出來？”申珺珺的聲音很輕，好像能跟蒸汽一起飄起來。

羅老師無奈的嘆氣：“老師雖然一直不說，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對自己的兒子有多驕傲多滿意，現在舒星朗卻觸犯了他的底線，他對我們這些學生都嚴格要求，對自己的兒子當然就更不留餘地了。他也是失望透頂才會這麽做……”

受處分，被停課，轉正受阻，有家不能回，被同事和學生議論指責，曾經完美到難以望其項背的舒星朗就這麽被她拖累的摔下了自己用努力和實力搭建的神壇。

一直以來最害怕的事情就這麽發生了，申珺珺自以為安全的現在全是舒星朗營造的假象，她的幸福她的溫暖她所遇見的一切美好都是以舒星朗的付出為前提，她像個吸血蟲一樣依附在他的身上壓榨他的血肉，她逃避了這麽久還是逃不了這種命運，舒星朗到底還是為了她走到了與世界為敵的荊棘之路。

申珺珺一直到羅老師親自把她送出了辦公室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換來了羅老師推心置腹的建議。

“申珺珺，如果你和舒星朗對彼此是真心何不先退一步呢？只要你們將來能在一起現在這幾年又算得了什麽？何苦非要在這個時候給自己制造困難呢？我的想法是你們先分開一段時間，用事實說明你們之間是清白的，這樣他回家也有個交代，問題就迎刃而解了，等過幾年你碩士研究生畢業參加工作了再正式在一起，到時候老師那裏也有個臺階下……”

十二月的北方已經有不少地方開始降雪了，這座城市也不例外，陰了幾天的天空終於飄下了雪花，開始只是密密的小雪珠，後來就變成了紛飛的茫茫白雪，申珺珺伸手接了幾片雪花放在嘴裏。

涼的，可是沒有心涼。

每年冬天嘗雪已經成了她的習慣，她總覺得天空上掉下來的這些潔白的如同羽翼一樣的小小結晶比飲品店裏沙冰要幹凈聖潔，它們染白了已經汙濁油膩的世界，肯定也能洗滌骯臟不堪的心靈。

申珺珺把臉揚起來讓雪花落在她早已經凍的麻木的兩頰上，她張開嘴用力呼吸，把周身快要讓她窒息的難過和痛苦坦誠的交給冰冷的天地，眼淚把臉上來不及融化的冰雪沖了下去。

如果她沒有幫他帶路，如果她沒有遇到他的相親對象，如果她勇敢一點兒拒絕了他的輔導，如果她沒有喜歡上他……這些如果哪怕實現了一個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他會一直是那個高冷的老師，她也會是那個只會投機取巧留戀六十分的學生，誰也不用為誰關心過往經營現在鋪墊未來，誰都不必這麽費盡心機只為給對方一個更好的以後。

舒老師，如果可以，我一輩子都不想和你分手，但現在沒有如果，只有殊途同歸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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